缄勿

【莫萨无差】Through the Obscurity 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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萨列里眯起了双眼。

他看见舞者在午后斜射入教堂的一束阳光下无声地起舞。

丝绸长带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，轻盈而柔软的足尖轻点在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;在每一拍的寂静中旋转，跳跃。

被哥特琉璃彩窗割碎的光束下，尘埃在沉浮明灭中不时闪烁着微光。

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
萨列里微微皱起眉头。

他听不见声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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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扎特睁开双眼。

那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，无穷无尽的黑暗从每一个角落向他扑来

——没有任何的深浅变化，那是一片纯粹得失去了纵深的黑。没有光源，更没有暗影。

莫扎特尝试着眨了眨眼睛。他发现他的目光无法穿透这片具有实体的黑暗——他甚至不能看见自己半覆上双眼的十指，只剩下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在提醒他双手的存在。

这可糟糕了。

莫扎特如此想道。

这样我该怎么在这一片黑暗中找到穿着黑色礼服的大师呢?

——拥有着蜜糖一般的琥珀色双眼的，我的大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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属于上流阶层的舞会总是那么的令人烦闷。数不清的高脚杯折射着奢靡与欲望，在红酒液面的轻晃中明灭闪烁。

但，当你仔细用心倾听

偶尔飘入耳中的一两段旋律，零碎却又美妙；轻快俏丽却又总是在伸手欲触时悄悄从指尖溜走。

一丝一缕，轻柔地在空气中流淌

——那是在这场荒诞滑稽的舞台剧中央唯一具有色彩的事物。

红玫瑰花瓣如血泪般滴落在地，与炫目的流金交汇成一条直通天际的金色长河——那是玫瑰色的星尘在镜中闪耀。

莫扎特，我的莫扎特。

那是音乐天使的馈赠，上帝指尖倾泻而下的灵光;

那是从不熄灭的星火，永不干涸的灵感之泉

但是为何我突然失去了来自你那一端断断续续的美妙旋律

为何我无法再次听见来自你心中清澈而华美的乐音。

一定有什么事情出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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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扎特尝试着用鞋跟敲击自己另一只鞋的鞋帮。

坚硬的皮革在相互摩擦中发出声响。

莫扎特松了口气。

「很好，双腿仍然存在。」

莫扎特用鞋跟小心翼翼地依次敲击着自己立足点周围的面积。

坚硬的鞋跟与某种坚硬的材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

「看来我还能在这里走动。」

莫扎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，双手试探着触碰立足点周围的平面。

指尖冰凉的触感告诉他这应该是某种足够坚实稳固的地平面。

「那么...

   我的身体目前仍然以某种形式存在，而且....这里还存在着某种可供行走的坚固地面。」

莫扎特笑着点了点头。

「——很好，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去找我的大师啦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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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莫扎特.....莫扎特。」

暗红色的纹路蜿蜒攀附上银制刀刃

「我的梦魇与救赎」

「.....你究竟在哪里」

在震耳欲聋的静寂中

鲜红的玫瑰于白皙腕间缠绕生长

——莫扎特，为何我无法听见你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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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扎特已经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很久。

然而周围的黑色却全然没有变化——简直就像在原地踏步。莫扎特自己都险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走了很久，还是仅仅站在一开始的地方，闭上眼睛幻想自己行走了一段距离。

这里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。一切都停滞在了刚开始那一刻的状态。

莫扎特想道。

我似乎无法辨认一瞬间与几分钟的差别

——在这里，主观感觉会被无限放大

——也许已经过了几年，甚至几百年。

他被隔绝在了大师所在的那个时空之外。

暗影制成的囚笼不停地翻转滚动。

他被困在了光所透不进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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萨列里感到有些不对劲。

他走不出这个如同舞台布景一般狭小的地图。

所有的事物都在经过一段固定时间后以同样的形式再次重演。

所有的街道和长廊都在一切的边缘回到最初的起点。

所有的人都在机械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们做过的事情。简直就像是——被困在了某种已经发生过的回忆中一般。

以及，这里没有声音。

哪怕是细碎的耳语，皮鞋在行走中与地面的摩擦，白鸽振翅飞越广场中央，街道上驶过的马车颠簸着越过凹凸不平的地砖

——明明能看见一切都在正常地进行着，耳旁却只有骇人的寂静在无尽地向天边扩散蔓延。

萨列里甚至无法听见自己声带震动的声音。

失去了声音的世界正在上演一场怪异而荒诞的舞台剧; 行人们无声地张合着双唇，不停地变幻着表情，配合着夸张而滑稽的肢体动作。

就像一场缺失了主角的蹩脚的默剧电影。

莫扎特，他的主角； 他的世界中唯一具有鲜明色彩的事物

——他找不到他的身影。

就像被强行从海报正中上扯下的一栏

只剩下漆黑的缺口在无声地凝视着萨列里

嘲讽着他单调而毫无意义的黑白世界

——他找不到他的莫扎特了。